□宗敏
父亲突然遭遇不测,我在失声痛哭中惊醒——原来是一场噩梦!但我仍然心有余悸地默默流泪到天明……
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,出生于一九四一年,他和母亲共养育了六个子女。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是一个物质匮乏、凭票供应的时代,加上祖母被错划成右派分子下放到偏远的农村,我们的生活很是拮据。为了使一大家人能吃饱穿暖,父母总是起早贪黑的劳作,如永不停息的陀螺:白天要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,晚上回到家里还要剁猪菜、再与糠麸等一起大锅熬煮(喂猪的饲料)——常常地,我在睡梦中醒来,仍能看到昏暗的煤油灯下他们那忙绿而又疲惫的身影……
渐渐地,我长大了,上中学了。父亲就会在忙完农活后背着沉重的一编织袋东西,翻越八里山路到镇上,再改乘俩小时的汽车才辗转抵达县城一高——我们那里最好的高中,为我送来大米(那时是大米交学校食堂兑换相应的饭票)和略带油水的时令蔬菜;每每看到满脸汗珠、头发略显蓬乱匆匆离去的父亲我都内疚不已,下决心好好学习,一定考上大学来报答含辛茹苦养育我的亲人!
后来,我上大学了,每周一封的报平安信是必不可少的。听小妹说,每一次都是母亲看完传给父亲,父亲看完再传给母亲,一遍遍地看。有时,还会抹起眼泪来……但老两口收到信后的那几天里都神清气爽是绝对的。
再后来,毕业了,工作了,结婚了,有孩子了,我感觉整天有忙不完的事。与父母也疏于通电话了,更别提写信了。尤其是孩子小时候生病的那七年,顶着工作中和生活上的种种压力,我几近崩溃,心情异乎烦躁,常常冲着从老家来帮忙的父母大吼大叫;但父亲总是恭顺的(是的,是恭顺的!)等我发完脾气,才开导说:“喊出来吧,只要你能好受点儿……可千万别憋出毛病来!闺女,为人不自在,自在不为人啊。别着急,凡事慢慢来吧!”那一刻,我的泪水夺眶而出……为自己的任性,更为父亲的宽容和理解。知女莫如父啊!
前年,母亲脑梗瘫痪了;父亲也眼花了,头发白了,味觉变了,背佝偻了,腿脚不灵便了;父母又生病了,父母又输液了……我的心在颤抖,突然想起那个残酷的计算公式:假定你的父母60岁了,如果他们活到90岁,儿女每年回去看一次,也只有30次了;如果他们活到80岁,则只有20次;如果活到70岁,却只剩10次了!我被强烈震撼了:我的父母已经84岁了!从暑假到现在,我又有半年多没回老家了!
从前总是借口孩子小、体质弱,后来又借口工作忙、家务事多、学校要补课,再后来借口天气恶劣、借口路况不好,借口……而失去与父母团聚的种种机会……我唾弃那种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遗憾。不能再等了!马上就春节了,我不要家务,不要加班,不要旅游,我要回老家看望父母去!
回到父母身边,我总能拂去浮躁烦闷,使心境归于静谧平和;父母待人接物的豁达开朗、坚强阳光总能让我重获信心、充满力量。父母自立自强的坚守,是天亮前最温柔的黎明,给我相信的勇气;父母不纠结于顺逆穷达的恬淡,是酷暑中最清凉的泉泓,带我越过人生海海去拥抱春色!
来源:红网
作者:宗敏
编辑:张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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