杂感随笔 | 活在盛唐的短暂生命-凯发ag旗舰厅手机登录

□黄西蒙

由物质条件和医疗水平的限制，古代婴孩的夭折率很高，能活到成年，也需要与各种灾厄和疫病抗争，能幸运活到三十多岁，就已经超过当时的平均寿命了。别说普通人家的孩子，就是达官贵人的子女，哪怕在盛唐这样的相对和平、富足的时期，也未必能拥有无灾无祸的人生。

每每阅读历史，驻足于这样的历史细节之处，都让我无限感慨。活着，哪怕是低质量地活着，在古代都是一种奢望。我们的祖先却没有因此放弃对生活的希望，在无数次创伤之上，能振作起来，从生命的废墟之上，重建亭台楼阁，复现昔日辉煌。

闫大娘，就是活在盛唐巅峰时期的短暂生命。她很不幸，以今天的标准，还没成年，她就猝然离世。但她或许也是幸运的，因为她所处的时代，不偏不倚，正好是古代中国最强大、最安定、最繁荣的时期之一，在开元盛世的巅峰阶段，她出生了，而即将到来的安史之乱，她没有经历。在天下大乱的浩劫带来之前，她已经离开了。

如果不是近年的考古发现，或许我们永远都不知道闫大娘的存在。2023年3月，考古人员在商丘宋国故城南城墙北坡发现了阎大娘墓。墓志铭内容如下：“维天宝十二载，岁次，癸巳，九月己亥，朔廿八日，景寅，睢阳郡柘城，县故人阎大娘记”。墓志盖内容：“故人阎大娘记”。

闫大娘大概只活了13到16岁。墓志内容由毛笔写就，如今墨迹依然清晰。从墓葬来看，阎大娘出身很普通，只是个平民家庭的女子，她虽然英年早逝，却躲过了即将到来的安史之乱，为她撰写墓志的人，为她送葬的亲友，恐怕难逃乱世的劫难。

寥寥几笔，便勾勒出一个妙龄女子的身影。就像划过夜空的流星，她来去匆匆，却在极其有限的生命里，见证了大唐最繁盛的景象，也得到家人浓浓的关爱，否则一个普通老百姓家夭折的女孩子，根本不会在黄土之下留下任何个人信息。

千百年来，无数帝王将相不仅肉身早已朽烂，宏伟的陵墓也屡遭盗掘，若真有灵魂，早就不得安宁了。但闫大娘这样的平民家的女孩，却幸运地留下了生命的遗迹。当考古人员打开尘封千年的古墓时，发现她的墓志铭时，她在某种意义上超越了时间的阻隔，在今天“重现”了。哪怕只是一个名字、一行小字，也足以证明她曾经来过这个世界。

囿于史料匮乏，我们或许永远都不知道闫大娘到底有过哪些生活里的苦辣酸甜，经历过哪些人生的跌宕起伏，但发掘和解读这个匆匆走过的生命，也绝非是无意义的。或许，在几千年后，也有遥远的未来人想了解今天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活，但所有的悲欢离合与喜怒哀乐，恐怕都将随着时光的演进而飘零不存。闫大娘这样的幸运儿，终究是极少数里的极少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