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晓钟
退休后,因子女在外地而不得已离开工作了四十多年的城市。在搬家的时候,无意中在衣柜的后面发现一把蒲扇,黄褐色的扇面上早已蒙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埃,但扇体看上去仍是完好无损。捡起来本想轻轻地掸去上面的积尘,却没想到扇面竟无声地断裂了……此景此刻,让我想起了久远的沧桑岁月,还有在自己成长过程中,轻摇蒲扇为我送凉驱蚊的亲人。
我的儿童时代是在北京潮白河畔度过的。在我的记忆里,家乡的夏日夜晚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泥土、雾露、河水和庄稼清新气息的浪漫诱惑,吃过相当简单的晚饭后,人们便搬出自己做的简易木床、躺椅、板凳或是一张草席,带上一把蒲扇,在自家庭院里或是门口、河边的杨柳树下歇息纳凉。大人们往往手拿收音机,或听小说连播,或听早已熟悉的戏曲,偶尔还会随着音乐哼上几句。孩子们则三五一伙,或是捉迷藏,或是玩“打仗”,显得天真快乐。大人手中的蒲扇如蝶翅一般四下翻飞,驱赶飞蚊及炎热,时不时还会听到“啪、啪”几声,蒲扇或拍在脚杆子上、或拍在光着的脊梁背上,飞蚊则嘤嘤嗡嗡地仓皇逃窜,来不及逃窜的则会丧命于的人们舞动的蒲扇之下。
若是赶上雨后天晴的夜晚,凉风习习,没有了难耐的酷热,纳凉的人们听着广播,唠着四季农事,一个个甚是惬意。银色的月光倾泻下来,在积水的洼地和蛙鸣的池塘,倒映着无数月亮的倩影,犹如一幅彩色的画卷。悠扬的蛙鸣高低相接,节奏明快,恰似一首歌颂美好生活的协奏曲。高高的天空,缀着宝石一样的星辰,半明半暗,仿佛孩童们调皮地眨着双眼。此时的夏夜乡村,俨然成了一个水晶般透明童话的世界。
玩累了,疯够了,跑烦了,孩子们一个个偎依在大人们的身边,打断大人的话题,软磨硬泡的让大人们教歌谣、讲故事。我躺在奶奶的怀抱里,奶奶摇着蒲扇,拍着我的小脑袋,用那已经有些嘶哑的声音唱着一曲曲上口的歌谣,讲述一个个和动人的故事。歌谣《拉大锯扯大锯》《两只老虎》《小公鸡》《跷跷板》以及故事《咕咚来了》《农夫和蛇》《猴子捞月》等等,让我听得如痴如醉,就是现在想起来也是浮想联翩。
不过,也许是紧邻河水的原因,乡村的蚊子又多又大又毒,一不小心被叮上一口,几分钟之内就会起一个大包,这时大人便会在上面涂抹一些清凉油、酱油之类,以消肿止痛。为了免除在我睡觉时蚊子对我的侵扰,母亲总在临睡前,用蒲扇将我的蚊帐仔仔细细地清理几遍,又将帐脚在席子下小心翼翼地塞紧。有时天太热,我辗转难眠。母亲干脆坐在我的身旁,哼起催眠曲:“月儿明,风儿静,树叶遮窗棂呀;蛐蛐儿叫铮铮,好比那琴弦儿声啊……”,手中轻摇的蒲扇则为我送来清爽的丝丝凉风,直到我酣然入睡为止。也记不清有多少个夏夜,每当我被热醒或被恶梦惊醒,必定会有一把蒲扇温柔地扇将起来,给我送来凉爽和甜蜜的抚慰……今天想起来,那可谓是一种奢侈的母爱的享受。
现如今,人们已习惯于使用空调,偶尔买一把扇子,也失去了纳凉的初衷,什么檀香扇、绢扇和骨扇,完全是一种工艺品了。而蒲扇渐渐地被人们冷落,被人遗忘,成了一种历史的标本,映照着时代和社会的巨变,但她代表的那个年代的一些宝贵的东西,却值得我们细细地咀嚼回味。
来源:红网
作者:晓钟
编辑:田德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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